●原创诗歌

图片来自网络  在此鸣谢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草甸（组章二）

4

母亲才有我女儿般大的时侯

外公应该还没到我现在的年龄

母亲听得最多的是：100多华里外的

大山包，热天也冷，生意却很热

三斤大米换一麻袋洋芋，乐此不彼

好吃洋芋的母亲，打小就想看看

外公的脚印，在大山包堆得出

一个小山包的地方，她纳的

那些新布底鞋，是被哪条路磨通的

50年来，母亲纳鞋的麻线

足够来回绕一圈大山包了

对于她这个愿望，却只有

1＃针穿过百层新布片的距离

对母亲来说：远方，就是先让锥子锥穿

然后再让针线颖出，纳密的一双双白布底

她的嫁妆，已是穿旧的时光。现在穿着

儿媳们给她的新时尚。母亲一生一直

没嫁到大山包来，她想起了外公那句

如锥尖一样的话——

不长本事又好吃洋芋，就嫁到大山包去！

5

母亲现在亲自来到大山包来了，热泪满盈

我们见她背过脸去，抚摸眼角上两行羔羊

6

在曾经叫做大羊窝的大山包街上

草房，如山风吹着脱脂的荞壳。飒飒响。

一条河是源自远古的唠叨，很想

将古今的事情讲个一清二楚，石头

却是饶舌的鹦哥，老在关键的地方打岔

一段话没说完，太阳就从方向错位的南边

落下去了……迎街很窄，也很短，像被谁

割了只剩半截的香肠，两头都挂在山包上

继续用365天从来不曾熄灭的火

炙烤成烟煪腊肉一样的土特产奢香

7

母亲与当地居民，一起坐在岩石上。话家常。

母亲重复说：到处荒草剌林的，你们吃什么？

有老婆婆说：你看我们这凉粉锅巴脸，吃凉粉！

有老爷爷说：洋芋全喂牲口，卖钱买粮

有妇人补充：国家添补部分，五点钟上路赶午场

……

正午，2块钱一碗的豌豆凉粉，被第一次

新上来的三车四川人，一扫而光……

有将军肚说：凉粉好吃。佐料不全。一包酸汤。

8

母亲在小山包上，没找回外公50年前留下的

她纳过的一背萝布底鞋。哪怕一点麻线头

她也一眼认得。看来只有光阴没腐烂了。

母亲自言自语说。

“看来只有光阴没腐烂了。”

这句话很像大山包的荞茶汤。

苦皮褪尽后还有高山的光芒。

幽远。释怀。没有半点幽怨裹绞。

我想：母亲应该成为诗人的。我们只是穿

布底鞋在她诗歌里奔跑的一地燕麦和甜荞

2009.7.28

（未完待续）